繼續寫字—噴白色熱氣的女人

好了，現在我又坐在桌前，握著我的筆滑動了。
今天甚至提早時間。如果可以，不用等做完日常瑣事更好。

今天我急於寫字。還在猶豫的時候，發現身體已經收拾東西準備出門了。

寫完就像完成每日首要工作，一陣輕鬆和平靜，然後就能做其它任何事了。
就像「寫完功課就能出去玩了」，而且不用思索「今天要寫什麼？」。

之前這樣實行過一小段時間，漸漸的，速度愈來愈慢，停下來想的時間變長變多，「這個要用什麼字形容」，或試著記起某些細節，刪掉的字句變多了，對調記號也變多了，沒多久又寫不下去了。

總之，就是把腦中出現的字記錄下來，別管「這字適不適合」「要怎麼描述」「如何更有技巧的敘述」「這樣會不會浪費紙和筆墨」「別人看了會怎麼想」「真火大」。

這是我的文章前言。
先把前面的清出來，真正要說的就會出現。

在同一家餐館，昨天坐在我正對面的女人，今天又坐在我正對面。雖然在我認出她後祈禱（其實沒有）「去別的地方坐」，但是神和女人的意志相同。

這桌子是一人坐太大，兩人用太小的尷尬尺寸，面對面坐有壓迫感。

昨天這女人在她左邊的板凳上疊了她的大背包，小提袋和自動大傘，搞了一座小山後，她點的湯麵來了。
每吃一口，熱氣就往我這邊噴。把麵送進嘴裡眼睛一直盯著我的炒飯，湯汁飛濺到我們之間的桌面。
我把盤子往自己這邊挪，免得湯汁濺到我的炒飯裡。
用一堆東西隔開左右兩邊的人，就不覺得跟對面的人太近嗎？


這時女人起身去取湯匙，筷子和餐巾紙準備用餐，讓我有機會考慮。這十三秒內必須做出選擇：「讓她覺得『這人不喜歡我』」和「再經歷一次昨天的情況」。


雖然腦子裡有許多衝突，但我不喜歡與人有衝突（誰喜歡啊），連造成「我不喜歡你」的可能性都盡量避免。
不過裝好人裝太久，實在令人厭煩。想讓別人開心，就會收到得寸進尺的回應。一直很羨慕個性直爽能清楚表達自己意思的人。

要改掉從小就輸入的程式不容易，只要不合大人們的期待（乖聽話，有禮貌，永不出錯），就會看到某種表情，被排斥，被訓斥。結果「我想試試看會怎麼樣」（我並不頑皮）和「受別人（尤其大人）喜愛」，變成內心衝突之一，累積很多憤怒。直到現在仍會覺得，若不做點什麼，就會被討厭。

不過特別這幾年，不斷出現「極為不快」的事件，
「我一點都沒那個意思，但如果你要那麼想，那就這樣吧」。


女人回座時，我已經坐在她的提袋對面吃飯了。

她今天點的是燴飯。

看到她噴出白色熱氣時，我真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