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年前的今天

去年冬至的今天，母親走了。

聽到冬至就浮現那一天的畫面。


前兩天巧遇母親以前道友，她不知道消息。「你媽媽現在怎麼樣？」

現在很好喔。
不用做飯，也不用擔心她夠不夠暖，或做什麼勉強的事。都沒問題了喔。


這一年，「家」重新定義，我們開始適應沒有母親的生活，同時思考自己想過什麼樣的生活。

聽到後棟鄰居成年兒子和媽媽說話。
「他媽媽還在喔。」心裡總會出現這一句。

其實這幾年和母親關係並不好。

一直以為對母親的恨意是無解了。

那一天從家裡回到醫院，見到母親身體因為被調整翻身而僵硬不自然，一時發不了聲，又不捨又氣又自責。眼淚讓我看不清楚母親了。

那一刻，在視線模糊中，我原諒了母親。心裡說：媽，我原諒妳！

那一刻忽然明白，無論我們的關係如何，自己仍然懷著一個孩子對母親的最初情感。

不要母親再受這種苦了。我做了決定，頓時堅定又平靜。
在母親的耳邊輕聲告訴她：
「媽，我們今天拔管。等他們晚上都來了......」「媽，你就自由了。」

母親沒有特別反應，但是也做了決定，選擇何時離開。她沒有等他們。

告訴母親一位好友等一下就過來之後，母親的呼吸漸漸，漸漸，漸漸平緩，最後停止。

彷彿一切都安排妥當似的。
母親好友來了，立刻接手，準備助念事宜，陪在母親身旁。讓我安心處理醫院雜務。

八小時助念之後我們為母親更衣。母親身體溫熱，手腳甚至更為柔軟。

完成了母親的心願。

之後，冬至就是母親了。


已經一年了，卻像是不久前的事。